3年前,某家電視台報導泰源國小營養午餐只有兩菜一湯,鏡頭裡陽春菜色,令人不忍。
泰源國小位於台東馬武窟溪中游的泰源幽谷內,孩子九成以上為阿美族。它是全國少棒、亞洲少棒錦標賽的常勝軍。「泰源幫」在台灣棒球界鼎鼎有名,職棒好手張泰山便出自這所國小。
山區食物運送成本高,每月600元午餐費,市區孩子能吃三菜一湯,泰源孩子卻吃兩菜一湯。但也因為物資條件缺乏,泰源孩子擁有超越同齡的耐挫力,面對生活的辛苦。
「我感謝善心人士的幫忙,讓我們有豐盛的午餐,謝謝您們,我們會把它吃光光。」午餐前,孩子齊聲念著感謝詞。善心人士捐款讓孩子有了三菜一湯,他們一口氣吃好幾碗,一粒米也不剩。這是他們一天最重要的營養來源。
許多泰源孩子家庭功能不健全,三餐不繼時有所聞,多半孩子沒念過幼稚園,國小前沒看過故事書,有些家庭甚至沒電視。自小營養不足,泰源孩子站出去,硬生生比都市孩子矮10公分。
這樣的條件,如何能拿下全國、亞洲少棒冠軍?關鍵在於他們不只為興趣練球,更為生存而練球。
教球技、管品格、顧三餐
「我出生後,從來沒看過我爸爸。」「我爸爸死了。」孩子們說。約40名的棒球隊成員,1/4沒有父親,1/3家長無能力繳學費、午餐費,需由學校募
款代墊。別校以「體格」挑選手,該校卻優先考量「家境」,家境差者,優先進入棒球隊,吃、穿、住都由學校照顧,連牙刷、牙膏、日用品,全由學校張羅。
「校長很好心,聽到別的學校、社福團體轉介貧困的孩子來,他就收了,我們說要『喀嚓』,不能再收了,宿舍容不下,校長就說,再收一個吧。」教務主任林啟東形容。
校長方正維是基隆人,原本在北台灣教書,因為娶阿美族女子定居台東。他收球員的想法很簡單:「能救一個算一個,給孩子多一項機會。」
為什麼要「救」孩子?林啟東舉例,「校長最煩惱放假,出了學校,孩子就像野生動物沒人管,容易出事。在學校我們顧著,至少不會變壞,品格、安全我們
都會注意,還有固定三餐。」去年秋天,該校一名孩子,週末與朋友至溪裡游泳,父母都不在家,當晚他沒回家也無人知道,直到學校老師一家一家尋人,才發現他
已溺斃兩天。
許多學校為成績好,外聘教練,該校則由校內老師自己教,其中最大的差異是,「別人教球,我們教人。」林啟東說。
教球,只關心球技,甚至為球成績好,動輒體罰球員。教人,要關心孩子功課、家庭、情緒、同學互動、營養與生活習慣,而且,不體罰孩子。孩子住在校長
宿舍改建的一樓,老師住樓上,孩子有問題,老師直接下樓就能排解。出門比賽,兩名老師白天當教練,晚上要補習功課,讓孩子跟上進度。
魔鬼訓練換得國際舞台
練球的過程很辛苦,投球、揮棒、伏地挺身、仰臥起坐,從日正當中練到太陽下山,甚至有孩子會因太累而嘔吐。晚餐後,上夜輔課,寫作業、日記,然後洗衣服,將一件件髒黑的球褲刷回白色,還要洗水槽、打掃寢室。
一天晚上,方正維看著孩子,有感而發:「其實,我滿佩服他們的勇氣。」孩子要承受魔鬼訓練,要克服想家,自己打理所有的事。許多男孩剛住校會哭,老
師安慰他們:「家裡經濟不好,住在這裡可以減輕家裡負擔,吃的也比較好。」通常,家境差的孩子會撐下來,家境較好的幾天就放棄了。
辛苦訓練,換得舞台,也換得眼界。「他們用體力來換見世面」,林啟東說,若非比賽,這裡孩子沒有機會出國。近6年,他們出國比賽4次,例如去年8月,孩子赴日本靜岡參加少年野球大會,住在寄宿家庭6天5夜,就是一種開眼界。
棒球隊的境遇令女生很羨慕,在學生要求下,該校近年成立女子足球隊,一上場就搶得全國第4名。另開辦漂流木雕、版雕、阿美擊鼓等特色課程,讓每個孩子找到舞台。
方正維一年必須募款百萬元,才能維持棒球隊運作與上述特色課程。「我們一年要寫50個計畫來募款,10個可能會有一個成,募到錢,孩子的營養費、球棒球衣、戶外教學就有著落……。」他扳著手指算著。今年景氣差,捐款變少,他要更努力寫計畫募款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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